观戏(2/2)

可再定睛看那背影，一丝不对劲儿窜上心，那人的脖颈…太僵了，没有起伏，能那样一动不动，连呼都静止的“人”，倒更像是医学院里，那些福尔林里泡着的标本。

“彩的演需要谢幕。现在，演员该向观众行礼了。”

。”他故意用了那个从报里看来的中文发音，带着别扭的德语腔调。

她意识开，话到嘴边又猛然咬住。

而一秒，领的黑影像是要印证什么似的，突然暴起扳转椅。

一场围猎，在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脆利落地落幕，效，冷酷，带着德国人骨里的秩序。

君舍不知何时又凑近了些，贴地帮思绪全被戏幕攫住的女孩调整焦距。

“每个人都想见到‘它’，每个人都以为掌握了它的秘密。但事实上…”他顿了顿，满意地看到女孩因他的话惊异神，“它谁都不是。它只是一个…专门等待迷途者的，温柔的坟墓。”

“清理完毕。”

女孩的呼还没平复来，放望远镜，恍恍然看着他。那双圆圆的黑睛还没完全聚焦，透着惊愕过后纯然的无辜。

俞琬攥了镜筒，金属纹路硌得指腹发起红。

“…现在，”那声音透着一导演宣布终章般的欣悦，“幕布该落了。”

她慌忙避开那双能吞噬人的棕睛，又凑近了目镜。

这时，一只苍白的手忽然盖住目镜，君舍不知何时已绕到她面前，

心脏在腔里疯狂擂动起来，女孩几乎能预见接来的血腥。

呵斥声、搏斗声、东西摔碎的声音…隔着一条河，她几乎都能听到那场混而暴力的响乐，

他的小兔演员，噩梦结束了。

棕发男人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杯红酒，猩红的酒在杯中轻轻晃。

“惊喜吗？”

那些黑衣人不知何时已了屋，在房里找着什么，步伐从最初有节奏的潜行，变得凌焦躁起来，过了片刻，那丛黑影渐渐围拢在窗边椅后面，而上面端坐的人，始终纹丝不动。

“绝望吗？”

“它很安静，不是吗？”男人继续说着，声音带着一亲昵，仿佛真在介绍一位老朋友。

女孩转，猝不及防地撞君舍笑的里。

温柔的坟墓，这几个词从他薄间落时，带着歌剧咏叹调般的韵律，却又莫名让人骨悚然。

他每问一句，声音就更低一分，语调里充满了欣赏猎濒死挣扎的，近乎残忍的愉悦。

棕发男人视线落在那被咬得发白的淡粉，角勾了勾，聪明的小兔。

他声音压得更低，如同分享什么秘辛似的。

俞琬不自觉屏住了呼。沉先生，不就是朱会的计划里，那个并不存在的重庆驻黎特工首脑吗？而他告诉她，此刻，他只是一间房。

可屋里那个坐着的背影，又是谁？

只有一男士礼帽，一件黑西装挂在提前支好的衣架上，恰在这时，风掀起纱帘，那礼帽还淘气地晃了晃，像是在和对岸的导演招手示意，又像在无声嘲笑着面前这群无礼的闯者。

啧，这迟钝的小兔…明明你也是这戏的导演之一。

“过去这一年里，它很‘’，它叫过兰卡斯特，也曾是吉尔伯特，它帮我‘接待’过自负的英国燕、狡猾的法国狐狸，甚至还有几个…不听话的自己人。”他侧过，“现在，到我们来自东方的‘客人’了。”

探照灯光开启。公寓霎时亮如白昼，那些黑衣人的面孔纤毫毕现——暴起的青，扭曲的嘴角，飞溅的唾沫星，盖世太保们如幽灵般从四面八方现，黑的枪一时间封锁了所有空间。

透过镜片，她无比真实地看见那些曾让她日夜不安的影，像被困住的飞蛾般徒劳挣扎，被一个个在地上，铐住，拖拽着往外走。

话音未落——

那上面的确没有人。

“看，他们见到‘沉先生’了。”

而这落幕后的余韵，才是真正属于鉴赏家的时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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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人抿了波尔多，目光幽幽然投向那个已然空的公寓，语气带着一饱餐后的懒洋洋，自顾自说着。

“不！它就不…”它就不是人，或者是死人。

镜筒里的世界变得更加清晰，闯者们疯狂翻找着每一个角落——屉，酒柜，书柜，天鹅绒椅垫都被尖刀划破，却一无所获。领那人像是在咆哮，崩溃般地一件件把那些博古架上的古玩瓷，全都摔得粉碎。

啪！

几乎同时，男人愉悦的叹息在侧响起来。